cultmovie

Cult Film究竟是什麼?

為何影迷狂愛邪典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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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邪典電影之崛起
邪典電影(Cult Film)是一種不被主流多數觀眾所認同,被少數影迷所崇拜的類型電影。這類影片通常院線票房欠佳很難引起社會大眾、電影學者、專業影評興趣,但卻在DVD發行或是午夜電影院放映後被某些熱衷於此的閱聽眾所流傳,創造出比當初上映更多的收入以及討論度。
 
對主流觀眾而言,通常認為邪典電影怪異、血腥、荒誕、不合邏輯、粗製濫造、沒有品味、過於B級片,難以引起興趣;對於邪典電影愛好者而言,卻能引發狂熱,不斷反覆觀賞、在網路大肆討論、成立俱樂部、扮成劇中角色…等等,以各種方式表達個人對於邪典電影的喜好。
 
邪典電影最大的特點在於它不是主流電影,許多人認為它象徵了與主流文化對抗。是對主流的背叛。一部電影是否能成為邪典電影,不是透過電影類型亦非由導演或者是製片能夠決定,它通常必須經由時間考驗最終由影迷(觀眾)來認可。觀察它是否能獲得固定影迷推崇,才是邪典電影的關鍵。
 
Cult  Movie一詞確立始於80年代,當時美國電影評論家丹尼‧皮阿里(Danny Peary)出版其著作《Cult  Movie》,其後Cult Film、Cult Movie一詞便沿用自今。丹尼‧皮阿里於該著作中,列出一百部邪典電影,依照字母排列順序,一一介紹、講評,其後更出版了續集。《洛基恐怖秀》(The Rocky Horror Picture Show,1975)、《粉紅火鶴》(Pink Flamingos,1972)、《活死人之夜》(Night of the Living Dead ,1968)等現今被公認為Cult Film經典的電影都名列其中。
 
於《Cult  Movie》一書,丹尼‧皮阿里並沒有明確為邪典電影下一個完整定義解釋。但由於他將那些被主流電影評論所忽略的電影進行詳細介紹,反而因此激發讀者與觀眾對箇中電影興趣,進而鞏固邪典電影文化。丹尼‧皮阿里於書中指出一部電影成為邪典電影最重要的因素:「一小部分電影觀眾發自內心去珍惜、保護、並且熱烈吹捧。」也就是一部電影必須受到影迷推崇才能成為邪典電影。他另外指出邪典電影必須奇特,也就是與主流電影的不同。從此也可以看出,邪典電影不如多數類型電影有明確定義,它受制於影迷,所以隨著不同人、不同國家、不同時代背景定義都有所不同,也使得邪典電影有著多重樣貌。
 
書
《Cult  Movie》,丹尼‧皮阿里(Danny Peary)著
 
 
隨著網路媒介誕生,東西方訊息交流增多,Cult Film一詞也傳入中港臺兩國三地。在臺灣,希爾絲‧馬特(Hills Matt)所著的《迷文化》一書,譯者朱華瑄曾翻成「偶像電影」;而在中國,Cult Film曾被譯為「信徒電影」、「異色電影」、「私寵電影」。直到2003年第六期的《環球銀幕畫刊》雜誌大篇幅介紹Cult Film並將其譯為「邪典電影」,這種譯法開始被其他雜誌、網友廣泛使用,因此確立。對於為何命名於「邪典電影」,文章中是如此描述:
 
 
   我們把Cult Movie翻譯成邪典電影,這「邪」與「典」兩個字概括了這類影片的兩種情況:一是「邪」,大多數Cult Movie都是B級製作的低成本小片子,一般都在低等的院線放映,情節多半離奇怪誕,拍攝手法也自由放肆,不按常理出牌,並擁有一群人雖少卻非常死忠的影迷。《洛基恐怖秀》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部。但Cult Movie也不都是怪異瘋狂的小片子,不少經「典」大片也同樣可以納入它的範疇,尤其是一些舊舊的影片,比如《北非諜影》和《亂世佳人》。而後來的《星際大戰》、《魔戒》,則是大製作Cult Movie的代表了。這些邪典影片的共同之處在於:影片歷久不衰,依執會在影院中放映,令影迷如同對待宗教般狂熱地投入,不斷探索其中的細節與內涵。
 
 
這段文字明確指出邪典電影受小眾影迷吹捧,但在後段提及的電影有點爭議。我認為:《星際大戰》(Star Wars,1977-1982)、《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 2001)如此大製作的好萊塢電影應不該列為邪典電影討論,因為這兩部無論是製作或是粉絲群,但遠大於多數邪典電影,邪典電影是越演越勝、小眾瘋狂擁戴。(感謝但唐謨老師對此與我討論意見)當然也有另一種意見,認為即便是主流片商推出的大製作電影亦可能為「邪典電影」,但不適用於所有廣大粉絲而僅適用發現電影「Cult」的觀眾。例如效法電影角色造型或是成為電影史官為整理出電影背景故事編年史。配上如此狂熱信徒觀眾,一部商業大製作電影也可能被認為是邪典電影。(雖然這違反定義者丹尼‧皮阿里所說的,邪典電影要與主流電影不同,但這樣的Cult觀眾依舊是特立獨行的少數)
 
不過,如同前四段落所述,邪典電影沒有明確之定義,隨著人、時、地可能有所不同。有一種情況就是,一個區域的大製作主流電影到了另一個區域則可能成為邪典電影。例如香港的功夫、動作電影在華語區都是票房收入極高受到熱烈歡迎的類型電影,但到了歐美,反倒成為熱愛東方武術文化小眾影迷所推崇的電影。故,邪典電影確實可能因為地域有所不同。倘若這無法說服你,我還能舉出一個臺灣人能切身體會(或震驚)的例子。但唐謨老師曾於演講提及,美國一本專論亞洲邪典電影雜誌〈Asian Cult Cinema〉,當中DVD Review曾經將張惠妹(Amei)演唱會DVD列在其中。我想,臺灣人多數應該都不會把阿妹演唱會DVD定義為邪典電影,even阿妹本人;但美國人卻這樣做了。這無疑證明了邪典電影是主觀的、是因時因地因文化有不同定義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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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邪典電影雜誌〈Asian Cult Cinema〉,《哥吉拉》跟《大話西遊》都是它們討論電影
 
邪典電影誕生始於美國影院的午夜場。在1950年代,美國地方電視台,常會在午夜時段放送一些小成本電影,這些電影的節目常被命名為「午夜場電影」。大約到錄影帶尚未流行的1970年代早期,紐約等一些美國大城市戲院開始也放映午夜場電影,與傳統院線不同,獨立院線的午夜場通常會放映一些奇特影片。戲院經營者認為,這些被主流院線與影評家不認同的小成本電影往往租金較低廉適合在滿座率較低的午夜場放映。結果意想不到,其中某些影片吸引了一批午夜場觀眾,這些觀眾形成一定規模的小團體並彼此口耳相傳使得某些電影受到忠實影評熱烈追捧引發空前狂潮。這些受到觀眾推崇的電影在一次次重複放映與影迷討論中,開始確立了其地位,發展成早期的邪典電影。《活死人之夜》、《粉紅火鶴》、《隔山有眼(又譯:魔山)》(The Hills Have Eyes,1977)以及《橡皮頭》(Eraserhead, 1977)都是透過在午夜場中不停地重複放映得以成為邪典電影經典。
 
當中最具代表性則屬《洛基恐怖秀》,該片於1975年8月上映,福斯公司原本打算藉由其改編舞台劇名氣吸引觀眾,沒想到反應冷淡未造成大賣,因為其邊緣性的內容與對享樂主義、惡趣味的頌揚沒能引起共鳴。即便之後片商安排該片搭配搖滾歌劇電影《天堂幻象》(Phantom of the Paradise,1974)在大學巡迴放映,試圖鎖定年輕族群,依然不見起色。直到1976年4月,位於紐約格林威治村的Waverly藝術電影院鑑於《鼴鼠》(El Topo,1970)所引發的邪典熱潮,相中《洛基恐怖秀》作為午夜場節目,鼓勵觀眾盡情玩樂胡鬧。放映後,竟收到意想不到的反應,特別是喜歡搖滾樂和反文化的學生族群,他們會主動模仿影片中角色對話,跟隨著音樂鼓動,又唱又跳。於是大家紛紛響應號召,周末晚上狂歡場絡繹不絕。從此影迷自發性的互動慢慢成為一種傳統,更擴展到其他邪典電影,最後成為了一種獨有的儀式,觀眾會自行裝扮成自已喜歡的片中角色參加狂歡,每當影片正式放映後,台下觀眾就會進入瘋狂狀態,戲院充斥著歌舞、叫喊、粗話與飛舞的紙屑、爆米花、衛生紙。直至現在,美國當地戲院依然會定期在午夜場放送邪典電影供觀眾狂歡作樂,《洛基恐怖秀》更因此成為影史上放映時間最久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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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恐怖秀》,最具知名度的邪典電影。圖中為法蘭克博士。
貳、邪典電影之轉變
隨著午夜場電影在美國發展普及,這種電影現象從紐約等大城市擴展到小城市,但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期家庭錄影帶、有線電視等新媒介迅速發展,午夜電影院逐漸沒落。但邪典電影並未隨著午夜電影院消彌而消失,傳統儀式化的觀影行為仍舊存在。像《洛基恐怖秀》的經典老片依然在少數影院放映。隨著錄影帶興起,邪典電影透過新媒介收編以全新樣貌再現世人。
 
錄影帶的發展為電影拓展了新市場,某些原本在影院放映票房失利的作品有時能夠在錄影帶銷售中扳回一城,邪典電影更是如此。以《銀翼殺手》(Blade Runner,1982)為例,即便它並非低成本獨立製作是主流電影製作公司出品,但當時上映時由於觀眾剛剛經歷過《星際大戰》、《異形》(Alien,1979)等大製作科幻電影視覺衝擊加上檔期又與《外星人》(E.T.,1982)撞上,導致票房收入慘澹不如預期。但後來,《銀翼殺手》於錄影帶銷售和有線電視播映都大受好評,甚至引發了一股科幻信仰潮流,進而發展經典的邪典電影。
 
1990年代以後午夜場電影、錄影帶、有線頻道、付費頻道、VCD、DVD、網路等多元媒體發展更擴展了邪典電影管道。透過影帶的蒐集便利、網路盜版的傳播流通,電影的交流更加快速便捷,因此幫助許多無發行管道的獨立電影被更多人看見。這亦讓邪典電影更加地繁多。線上串流當道的現代,Netflix更設置邪典電影專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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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yberpunk經典電影,《銀翼殺手》
參、邪典電影類型
邪典電影種類繁多,但通常魅力幅員小眾卻極吸眼球。暴力血腥、色情剝削、政治不正確的道德觀都可能是多數邪典電影具備的元素。邪典電影橫跨諸多電影類型,恐怖和科幻是邪典電影粉絲的最愛,因為這兩種類型電影像是異於現實世界的新世界,讓影迷得以逃離現實狂熱信仰。邪典電影對抗著主流文化,它有點「酷兒性」,像是怪胎,被主流所賤斥所排擠。所以邪典電影通常有著非常規情節、偏離時下的電影美學、顛覆正典的邊緣力量。
 
上述電影類型卻不是邪典電影的必要元素。專業影評但唐謨於〈約會不看恐怖電影不酷〉提出:「一部片是不是屬於cult movie,決定權一定是來自電影觀眾(而不是來自電影內容或類型)」,也就是無法單就本身類型決定一部電影是否為邪典電影,而是待觀眾看過電影的反應來決定。
 
美國作為邪典電影發源地,自然有著許多午夜電影院、專書、雜誌、社團、網站介紹邪典電影。對於身處臺灣不在邪典電影文化圈的我們,也得以透過它們的介紹與片單認識一部電影是否為邪典電影。(當然這段話有點不準確,因為鄰近臺灣的香港亦發展出一套自己獨樹一格的邪典電影文化)
 
以下單純介紹幾部邪典電影:
 
邪典電影當中有許多作品與性別有所緊密連結、以誇張的人物造型以及矯揉造作表演方式來詮釋敢曝(Camp)。如《洛基恐怖秀》中,法蘭克博士以男性身軀穿著女性緊身馬甲塗抹濃豔妝容大展跳歌舞,突破性別二元之界線。《搖滾芭比》(Hedwig and the Angry Inch, 2000)也有類似元素讓觀眾欲罷不能地喜愛。這類邪典電影融合了次文化、反文化、迷文化、男同志感性,讓邊緣族群、性少數得以在影像觀賞能夠投射,迷戀這種顛覆刻板標籤的影像美學。而其中最具代表性莫過於惡名昭彰的《粉紅火鶴》,劇中的主角由蒂凡(Divine)飾演。她是一名生理男性卻在約翰.華特斯電影中多數以變裝皇后造型飾演女性。她在電影中毫無尺度可言,下體夾牛肉、手拾狗糞食用,挑戰了主流電影從所未見的壞品味。這部電影被喻為最髒最下流的電影,卻在邪典電影粉絲中視為經典膜拜。
 
邪典電影文化湧現讓某些電影得以新生獲得第二春。《50英尺高的女人》(Attack of the 50 Foot Woman, 1958)、《聖誕老人征服火星》(Santa Claus Conquers the Martians, 1964)以及艾德.伍德(Ed Wood) 導演作品,這些都是40、50及60年代的鮮為人知或早被遺忘的影片。但透過cult片文化得以成為邪典電影受影迷推崇。類似相同效應,有些「爛片」也得以信Cult得新生。這些爛片因為極糟糕的電影呈現陰差陽錯成為資深影迷們拿來解悶歡笑的喜劇片,《親愛的媽咪》(Mommie Dearest, 1981)就是這種例子。該片根據女明星瓊.克勞馥(Joan Crawford)的女兒克莉絲汀娜克勞馥的原著改編而成。簡單白話說,瓊克勞馥在電影中是個肖婆,美國男同志愛死她在電影的瘋婆子形象。這使得觀眾在午夜電影院隨電影銀幕模仿瓊.克勞馥瘋狂咆嘯成為另類樂趣。
 
譽為爛片界的《大國民》(Citizen Kane, 1941)的《房間》(The Room, 2003)是「爛到成Cult」的經典代表電影。本片導演湯米.維索(Tommy Wiseau)透過販售韓國進口皮衣籌措高達美金七百萬的製片預算,自導自演自編演了齣人物對話突兀、劇情不合邏輯的世紀大爛片。《房間》卻透過午夜電影院一年又一年的放映獲得出乎預期的「榮景」。觀眾成群揪團模仿劇中角色穿著,齊聲背誦經典臺詞,相互投擲美式足球,對銀幕怒丟塑膠湯匙之奇景。最了不起的是,導演的度量。湯米.維索不是上網回應影評「謝謝大家支持。感恩」而是一笑置之面對觀眾訕笑,他更租廣告看板宣傳盡可能親身出席座談會並免費發送電影原聲帶。他完美示範了一名電影導演該有的開闊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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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片界的大國民,《房間》
肆、邪典電影在臺灣
在臺灣,由於沒有午夜電影院文化,邪典電影往往都只是網路上的虛擬討論或是影癡們交換蒐集影片如此零星地互動。直到2010年第一屆金馬奇幻影展引進了《洛基恐怖秀》並以狂歡場方式於戲院播映,臺灣終於出現一種類似美國午夜電影院文化,觀眾邊看電影邊唱邊歡呼作樂。該屆金馬奇幻影展成功開啟台灣全新的影展文化,放映奇幻電影、恐怖電影更引進許多邪典電影,這與年底放映藝術電影、國外影展電影的金馬影展不同,提供台灣觀眾另一種選擇。它讓邪典電影的能見度在台灣終於提高。
 
《洛基恐怖秀》狂歡場一直都是金馬奇幻影展的秒殺場。不到一分鐘,會絕對售罄。因為它不只是看電影而是「玩」電影。觀眾隨著影展工作人員引領狂歡互動跳舞玩樂。《洛基恐怖秀》在國外放映時,有時聘請人員在舞台表演。但即便沒有,觀眾仍然可以自己做出反應。前金馬執委會影展部總監Zoё在第一年籌辦時擔心台灣觀眾不知道,於是同樣聘請舞團更把狂歡動作投射在銀幕字幕提醒觀眾該做什麼,更現場發放投擲道具(衛生紙、爆米花,絕對不是林月如的乾坤一擲)供大家玩樂。前金馬奇幻影展活動幕後舞監Vicky則說:「辦了金馬奇幻影展(洛基恐怖秀)之後才發現,很多觀眾是悶騷的,但是因為以前影展都還是正正經經看電影,沒有機會表現他們。」
 
每一年跟親身參與更花費重金縫製服裝扮演外星人管家的狂熱粉絲小外曾在但唐謨訪談中表示,「自己的外型胖胖的,並非主流體型。可是我玩得非常開心,我喜歡這種臨場感,大家以前不知道在戲院可以這樣做,現在可以了,我們完全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就是要嚇到你...」,這就是邪典電影的電影魅力,它讓觀眾找到另外一種看電影的樂趣,更發現一個不一樣的自己。近年洛基恐怖秀固定班底以及臺灣最美華文作家陳栢青曾經引用歡樂合唱團(Glee)台詞:「當我年輕時,戲院在午夜場播放這部戲,那並不是為了藝術,而是為了讓無家可歸的人,讓那些沒有歸宿的人,在這麼晚的夜裡,有可以去的地方。」這段文字無疑證明了,邪典電影創造過往電影不曾給予的體驗,它讓觀眾找到了同好,更找到了心理最深層的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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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恐怖秀狂歡場是邪典電影迷的年度大拜拜。(圖片翻攝金馬影展粉絲團)
 
金馬奇幻影展如此的營運模式引起台灣國內影迷熱烈迴響,創下國內影展滿座率最高之紀錄。連帶地,台灣許多地區影展相繼效仿致敬,當中以高雄電影節選片風格最為類似,同樣會選擇邪典電影放映。2013年,高雄電影節於「焦點導演」挑選約翰.華特斯(John Waters)作為專題,使得這位在美國被譽為「垃圾電影教父」的導演作品得以在台灣大銀幕放映。其中最「臭名遠播」,有著嗜糞、食人、亂倫情節被影迷稱作是「史上最淫穢噁心的電影」的《粉紅火鶴》亦包含在內。
 
於2013年高雄電影節開幕前,但唐謨老師曾越洋電話專訪壞品味之王約翰.華特斯。他於〈【週四|電影玩但但】但唐謨:約翰華特斯訪談(終極院線版)〉寫道:
 
台灣的電影觀眾應該抱持怎樣的態度去看他的電影呢?對此,他很簡潔地說明:「大家要保持尊重的態度,永遠不要去評判他人。」言下之意就是,我們看電影要保持著開放的態度,當你看到電影的描述,和你本身的美學觀念,電影經驗,甚至道德標準有差異的時候,不要急著開罵,以輕鬆的態度去欣賞——大師表示:「大家都太『用力』了。看我的電影,是非常簡單的。」
 
約翰.華特斯對談提及了電影觀眾該有的包容心態,去尊重每一部電影,不去評斷他人的觀影口味。當小眾影迷狂熱邪典電影時,主流電影觀眾群應予以開放接受。我想,這才是導演所樂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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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教皇約翰.華特斯(John Waters)
 
邪典電影放映甚至臺灣找到另外一條出路——咖啡廳。由於臺灣沒有午夜電影院文化(其實樂聲電影院近年來與片商暗光鳥電影院積極想做,但似乎沒有成功),而邪典電影的重點又在於影迷集體觀賞,透過專業影癡提供片源,某些咖啡廳成了另類的邪典電影電影院。當中最具知名度與規模就屬「Toxic Veins毒脈」,該粉絲團透過網友票選,連兩年在北高兩市舉辦電影放映會,觀眾得以觀賞在網路票選前十名的經典邪典電影,在漆黑空間共同集體觀影互動。
 
2017年5月19日,《台北物語》上映。僅在臺北高雄喜滿客三間戲院放映並且場次不多。電影上映前,眾人在臉書分享粗製濫造的海報與預告,嘲笑這部電影挑戰國片美學下限;電影上映開始,這是扶輪社包場電影,親友情意相挺,無關熱愛電影與否;隨著放映天數增多,網路負評漸增以及FilmFilm一篇〈《#台北物語》- 年度奇葩〉破千次的瘋傳,台灣部分影迷注意到這部電影並親身進戲院朝聖。一群人從電影開始就不曾間斷笑聲。這不像以往的觀影禮儀,受限於劇情笑哏出現才會(被允許)笑而是無時無刻放肆狂笑不規矩受控制。(因為旁邊觀眾也在狂笑)字幕散場時全場更拍手歡呼。(在此特別強調,看試片或是早場少少觀眾可能沒有這種效果)這打破過往在臺灣的觀影經驗,除了金馬奇幻影展《洛基恐怖秀》狂歡場,臺灣影院觀眾不曾如此不受控制。更別提奇幻影展是一群工作人員引領你狂嗨的刻意為之;《台北物語》是觀眾自發自己嗨。這完全像是美國午夜電影院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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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物語》電影海報(嗯,它是真的海報,不是改圖)
 
這種被譽為「觀影生涯最奇特經歷」的觀影經驗在台灣電影是前所未見的。即使過去臺灣院線發行電影或是國產電影有製作品質低劣到「爛到笑」的程度,那也僅只於認識親友的共同觀影行為或是個人在網路社群的討論;但《台北物語》卻昇華成集體觀影儀式行為。套劇中《台北物語》女主角孫英台詞,「以妳的情況我只能說是奇蹟」,這的確是奇蹟。
 
《台北物語》奇特觀影經驗立刻在網路社群病毒式發酵,只不過這對於電影研究者、電影從業人員、資深電影影迷眼裡看來卻是嘖嘖稱奇的荒謬。(無法否認,這件事本來就很荒謬)這些人認為:這是低俗文化、浪費寶貴時間、過往國產爛片一籮筐不差這部片、朝聖爛片和嘲諷Cult片是不一樣的、這樣看爛片會對好電影產生排擠效應、嘲謔他人的爛來肯定自我的存在感、這僅是觀眾偏狹經驗來創造出的難得觀影經驗回應生活苦悶、電影評論人哄抬這種電影背棄了專業素養、這種奇片登上院線佔據大銀幕顯現出來院線門檻與國內藝術評論早已守不住等等。
 
從上述意見不乏看得出臺灣電影人擔憂國片大格局的崩壞、電影美學的沈淪、或是市場機制的漏洞問題。這些人從己身的美學養成經驗、電影藝術的認同或是所處的產業結構出發,以致於對《台北物語》的儀式朝聖行為抱持「負面意見」;作為一名影迷,我認為朝聖《台北物語》並不是爛國片沈淪或是集體恥笑爛電影,而是觀眾在電影中找到娛樂。我不否認這其中有訕笑的成分,但透過《台北物語》片長118分鐘觀影過程的「儀式」洗禮,這份訕笑卻昇華成崇拜與狂熱。影迷們由衷愛上《台北物語》這部電影。觀影過程中,影迷會捧腹大笑甚至積極與銀幕互動對話;電影結束後,影迷會瘋狂追尋電影中每一個細節、爭相在網路與該劇演員互動、成立粉絲團熱烈討論、二刷三刷再次體驗。
 
但唐謨於〈約會不看恐怖電影不酷〉定義完Cult Movie在後面寫道:「一部cult movie在正式放映之後,會得到一群小眾觀眾的瘋狂擁戴,以後只要這部片一重映,或者在電視上播放,他們就會不厭其煩地一看再看,或者收集錄影帶DVD, 每次聚會就要拿出來重看一次,從來不嫌無聊,然後為這部電影開討論區或臉書社團,努力做研究,有時候甚至會把這部片的某個段落情節整個摹仿,或某段對白倒背如流。而且,儘管時光飛逝,他們對這部片的熱情從不退燒,甚至感情越投入越多,內化成他們生命的一部份...」
 
這樣文字與《台北物語》觀眾行為相比較,是否有些類似?
 
引述本文最開始對於邪典電影的定義,「觀察它是否能獲得固定影迷推崇,才是邪典電影的關鍵。」因此無關導演黃英雄拍攝本意,或是片商、製片方的操作,重點在於觀眾自發性創造出的朝聖互動行為。這證明了,《台北物語》是邪典電影(Cult Film),是臺灣影迷所創造出的邪典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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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物語》影迷塞滿喜滿客京華影城影廳
伍、結語
我無意批鬥或是劃分二元。電影的世界很遼闊很廣大,從盧米埃兄弟的《工廠下班》(La Sortie de l'usine Lumière à Lyon, 1895)開始,「電影」發展出無數的類型,種類繁多,任君挑選。你可以在電影聖堂坎城影展尋找藝術與人性的真諦;同樣能夠迷戀壞品味電影追尋不被主流所認同的「壞」,在政治不正確中尋覓普世價值不允許的「不正確」。電影口味並不是非黑即白的二元,你既可沈醉《路邊野餐》的詩意亦能狂愛《粉紅火鶴》的垃圾美感。
 
品味不應被好壞制約,藝術不應該被階序框架,藝術電影、商業電影、邪典電影、紀錄電影、學生電影,它都是「電影」。
 
唯獨打開心門,保持百分百開放的誠懇包容態度,你才能在任何一部電影中找尋屬於自己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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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文界講述Cult Movie與恐怖電影的必買聖經〈約會不看恐怖電影不酷〉
 
【引用資料】
但唐謨:靠!電影 / Cult Movie
但唐謨:靠妖 / Cult and Camp
但唐謨:約翰華特斯訪談(終極院線版)
〈約會不看恐怖電影不酷〉作者:但唐謨 出版社:逗點文創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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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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